章列兵:一個熱愛高爾夫的人就要遠行
新浪體育
一個熱愛高爾夫的人就要遠行。他不能再攜帶自己心愛的球包,也不需要邀請下場的夥伴,只在綠草如茵的球道上留下孤寂的背影。
我就是這個即將遠行的人。 確診肺癌晚期
3個多月前,一個週六的下午,和幾個朋友在深圳碧海灣球場頂著烈日打完全場,一面出汗,一面感覺非常疲勞,似乎腿都抬不動了,沒有洗澡就開車離去,只和在大廳裏會客的球場總經理陳先生打了個招呼,說的是以後再來之類的客氣話。當時我不知道,這可能就是我此生打的最後一場球了。
2天以後,我因為胸腔大量積液報病重住進深圳人民醫院,10天后確診為晚期肺癌,擴散並且轉移到胸膜。隨後,我轉到廣州治療,我的單位和親人、朋友給了我無微不至的支持和鼓勵,經過幾次化療之後,發現病灶再次轉移脊椎,我已經面臨長期治療的現實。
我並不害怕死亡,在過去的日子裏,我也經歷過很多艱苦和困難,多次面臨死亡的威脅,但那都是短暫的危險,而現在,我已經離死神那麼接近,必須考慮有限的未來的日子。於是,曾經過去的和高爾夫球在一起的美好的和酸楚的回憶,就時常縈繞在我的心中。
我與高爾夫不得不說的故事
我最早接觸高爾夫球是在1985年,當時隸屬于中山溫泉渡假村的中山高爾夫球會剛剛建成。我因為準備和中央電視臺一起去香港採訪霍英東先生,被安排先參觀他在國內的兩項投資,廣州白天鵝賓館和中山溫泉渡假村。對我們的接待規格很高,特別從香港派來了全權代表陪同。在中山溫泉渡假村被安排住在一號別墅。吃飯只有
於是我繼續打網球,直到1993年在《深圳畫報》總編輯任上因為採訪朱樹豪先生才重新來到即將成為世界最大球會的土地上。那次他陪我一起去看即將建設球場的土地,還都是魚塘和荒山。他當時的主業還是瓦楞紙,但是談起高爾夫球已經眉飛色舞,並且給我預言了即將於1995年在這片土地上舉行的“世界盃”比賽將如何擴大深圳乃至中國的影響力,這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97年。我因為朋友的安排和自己的腿傷才開始接觸高爾夫球。在深圳體育場的“鷹之路”高爾夫球練習場開始初級訓練。陳皓是我的啟蒙教練。我有了自己的第一套球杆,是美國現在已經不再出產的GOLDWAY,杆頭方正,很適合初學者使用。開始,我並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可以學會,但是很快就可以打出軌道正確的球了。看著自己擊出的球在體育場明亮的燈光下劃出圓潤的曲線,飛向草地,心裏也很有成就感。
我的第一場球是在龍崗植物園打的。當時的董事長鄧格平送給我一張優惠卡,可以用很少的費用打球。在那片綠色的草地上,我的球歪歪扭扭地亂飛,經常要到樹林和草地之間尋找,有的更是離不開杆頭,在草地上學青蛙跳。但是那濃密的樹林,清澈的流水,蔚藍的天空,讓徜徉其間的我們開心不已。都說高爾夫球是運動鴉片,確實,只經過一次下場的感受,我就從此愛上了這項運動,並且再沒有離開。網球很快就被束之高閣,其他運動也索然無味,只要一有時間,我的身影一定在草地上。哪怕只打9個洞,也要清晨跟著曙光下場,甚至迎著第一縷微光打出看不到落點的球。
2000年,我離開《深圳畫報》,到珠寶協會任職。其間參與籌備深圳首屆珠寶展覽會,工作很忙,幾乎抽不出時間下場,但還是不忘約著朋友在香港工作期間到愉景灣球會打了幾場球。費用很高,球場很美。後來利用業餘時間與《香港商報》合作出版高爾夫球週刊,每星期在體育版出一個整版。當時為了一個朋友的出路,他也是領我進入高爾夫球之門的人之一。但是很快發現這樣報紙和佔用的版面在當時的社會上影響力遠遠不夠,也就是說投資和回報無法平衡。堅持了一年,我的資金無法繼續支援,就停止了出版。在此期間為了維持報紙出版,自己經常要動筆寫文章,拍圖片,介紹球場和比賽,也練就了對球場的觀察力,為以後成為專欄作家奠定了基礎。
我是如何投身高爾夫事業
2003年,我突然覺得既然自己喜歡高爾夫球,為什麼不到專業機構去工作呢?當時張景純擔任深圳高爾夫球協會秘書長,我提出要去,他很高興,就向李廣鎮會長推薦並且得到首肯。於是,我成為協會專職副秘書長。安排了辦公室,每個月還有工資和補助,當然不算高,幾千塊錢而已。但是協會的氛圍很好,具體做事情的嚴琳是個男孩子,整天樂樂呵呵的,沒有什麼發愁的事情,還有幫忙的會計和出納,不經常來。景純也是下午才來,所以協會很安靜。因為擔任了這個職務,和球場的老闆與經理們就熟悉了,有時候組織一些業內的活動也在一起,這為我打球提供了非常好的條件和環境。從到協會開始,我打球已經不僅僅是娛樂,也是工作,把工作和愛好如此緊密地結合在一起,真是人生的幸事。從那以後,我打球的時間越來越多,最多一天曾經參加過4個活動,連續打3場球。球技也突飛猛進,經常能夠在比賽中拿到獎項,現在家裏的獎盃還有很多。獎品有兩三套鐵杆和諸多其他球具。我歷史上最好的成績是76杆,多次打出來,但是更好的就沒有了。單場成績自己比較滿意的是在珠海金灣球場黑梯78杆和北京龍熙順景球場藍梯半場34杆(全場76杆)。只有一次一杆進洞記錄,是在廣東三水溫泉球場打的,
在這期間,我還得天獨厚地參加了很多在國內和香港舉辦的賽事之前的配對賽和邀請賽等活動,見到很多國際巨星,像伍茲、諾曼、尼克·費度、米克爾森、恩尼·艾爾斯、維傑·辛、蒙哥馬利和亞洲的崔京周、韋昌秀等。和其中的幾位同場打球,接受培訓或者簽字留念。當然,我不是追星族,也沒有刻意保留什麼物件,所以現在這些東東收到什麼地方自己也不知道了。我也組織和策劃了一些活動,事情過去,也就淡忘了。
感受高爾夫裏面的人和事
在長期的打球生涯中,我結識了很多球友,其中一些成為終身的好友。但也因為打球得罪過人,或則認識了某些人格的真相,印象最深的是這樣幾次:
我從來不主動邀賭,尤其是和陌生人同組,絕不“參戰”,即使是數額很小的賭注。雖然據說在打球時稍微帶入一些彩頭可以調動球員的競爭心態,但有時也接受朋友的挑戰,偶爾賭每洞10元或者更多一些錢的勝負。但是 ,我積極主張按照正式的球場規則判決,非常討厭使用“大流氓”規則,就是任何情況下不許動球,進入深草就算出界的私人賭球規則。據說這樣是為了減少爭議,其實在深草的範圍和界限等方面還是存在很多異議,也會經常引發爭辯。某年春節,陪一個“大哥”在惠州湯泉球會度假,到球場時決定小賭怡情,每個洞結算,負者掏100元做公積金,支付大家的飯費。只是我和老對手某先生PK,別人不參與。此前我們也一起打球,他的水準不低,經常有7字頭,但總是贏不了我。這次他提出用“流氓規則”,我提出附加條件就是在擊球有可能傷害球員和球具的情況下可以變通。他同意了。當我們開始打後9洞時,他已經輸了7個洞,就有些著急。第10洞,我的球落在水泥球道的一個邊上,偏巧被卡在凹槽裏,直接打很容易損壞球杆。我提出此洞認輸,他就是不同意,非要我打不可。還說從後9洞改為每杆100元飯費。我提出算出界,罰2杆,他要罰6杆。我不高興了,堅持把贏的錢退給他,並且決心以後再不和他一起打球了,直至現在真的就沒有和他再一起下過場。反思打球經歷,只有這一次不歡而散。
還有就是發表引發業內大爭論的關於球童小費的文章。那是2007年8月應《羊城晚報》之約寫的球場感悟,提出要根據球童的服務態度和水準給“小費”,結果引來熱烈反應,新浪網上跟帖數百,有贊有彈,尤其被眾多球童級人物謾駡,甚至人身攻擊。我立刻撰文反擊,並且再在新浪網上發表《章列兵:我該如何給高爾夫球童小費》。其後,我聽說旅遊衛視的一檔節目專門就此開展討論,並且有球童現場表示要“杯葛”我打球,將我列入不受歡迎的客人,拒絕為我服務。但是說歸說,此後我到各地球場打球,雖然有人知道這件事,但拒絕服務之事並沒有出現。就是到被我批評球童服務的那個球場,我也榮幸地發現自己被列為“特殊客人”,不但定場順利,出發台還要派最好的球童來服務。大約是大人大量,不和我等一般見識吧。
再就是和一個自稱“朋友”的王某的合作。此公在業內有些名氣,夫妻倆經營著一家球具貿易公司,也做國際代理的行當,曾經是某國際巨星冠名的品牌球具代理商,但是我試用過該牌子在國內的產品,一個月內打斷了3根一號木杆,由此知道系仿造品。數年前,他信誓旦旦地要和我合作,說是經營中信廣場的球具店,讓我投資30萬元。在他的一再催促下,我的資金立即到位,協議還沒有最後簽署,他已經變卦,說家裏人不同意這個合作,算作向我借錢。我也無所謂,就同意了,約定1年還清,並付銀行標準的利息。結果數年過去,他們夫婦並無還錢的意向。後來我催促了一下,竟然是我有業務給他們,才把貨款給我,算作還債。並且硬說我送給朋友一套球杆,在既沒有我的簽名也沒有我所謂朋友簽名的情況下,把我的帳單扣除了數萬元。其間,我出於信任曾經委託他代賣“YES”推杆,近300支杆在他公司放了一年,其妻馬某竟然以沒有入庫單據為由,拒絕結算和付款。最後還給我200多支沒有賣掉的杆,很多已經包裝破損。直到最近一次在光明球場偶遇,看到他現在還在用著我的推杆,心中多少有些鄙夷。我知道他和業內很多人無法合作,自己經歷過才瞭解內中因果,錢財本是身外物,損失了也就算了,只是高爾夫球業內也有如此詭詐之人,卻是我始料不及的。
2005年6月,在“富豪中國公開賽”舉辦完畢並且以78杆獲得正規賽事之前的友好邀請賽總杆第3的名次後,我離開了高爾夫球協會,回到政府系統工作。自己可以支配的時間更少了,但是每週至少2場球還可以保持。隨著年紀增加,水準下降,爭強好勝的心態已經消磨殆盡。只要在球場上,領略美麗的風景,就已經知足。現在,這樣的機會也要喪失了,心情難免有些悲戚。
但自己想著還有一些事情是要業內朋友來關心的。一個就是球場的污染問題。在我得了這個病之後,很多不打球的朋友斷言我是受到球場化肥和農藥的毒害才會得病。因為我從來不抽煙,很少酗酒,作息時間健康有序,身體鍛煉常年堅持,怎麼會得肺癌呢?雖然我解釋已經有農業大學研究表明,更有國際眾多球場正常發展的證明,球場的污染並不比農田和菜地多。但是,他們在無法做出常規性解釋的時候,還是有所懷疑。如果哪位重量級人物振臂一揮,號召業內人士集中一些資金,建立諸如高爾夫球界癌症基金會之類的組織,一方面可以介入球場污染的調研,另一方面還可以支援業內不幸罹患癌症的人們治療(我類不需要,因為有醫療保證),則社會功德自然巨大。
我當然不想就此離開球場,聽說美國對肺腺癌的研究已經獲得根本性的突破,分離出了全部致病細胞的變異基因,如果;可以由此生產出特效藥物根治癌症,那該多好呀。